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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3章 第 5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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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3章  第 53 章

黑澤陣險些沒握緊手中的匕首。

他面容古怪, 心頭浮現出深深的疲憊感。

真的要殺了她嗎?

總覺得殺了這個中二的小丫頭,他這一生就變了——變得不幹凈了。

***

禪院稚依不知道他內心的糾結,穿上鞋後依舊坐在地上。

累了。

剛才是全憑意志在奔跑, 當停下來, 那股勁沒了後,腳就完全提不起來了呢。

算了,就這樣吧。

被殺死也是沒辦法的,誰叫她這麽弱。

精致的和服在打鬥奔跑中變得淩亂, 小小的女孩不顧形象的躺在地上,喘著氣,粘在臉上的發絲順著呼出的氣起伏著。

那雙金燦燦的金色瞳孔看著天空, 滿是平靜, 裏面沒有一絲害怕的神色。

仿佛旁邊站著的不是在追殺的她的人, 只是個一陪她欣賞夜景的路人。

月亮高懸於空, 灑下銀輝萬縷, 卻不是落在那古樸的禪院家上。

同樣的景色, 此刻禪院稚依卻覺得渾身舒暢。

說不明白那是什麽感覺, 就是很開心, 外面的空氣都是香香甜甜的。

說起來,她為什麽要逃跑?沒辦法一邊戰鬥一邊熟練運用咒力, 那她現在睡在地上,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咒力上不就好了嗎!

黑澤陣糾結了兩秒, 冷酷無情的少年最終還是決定解決這個小女孩。

他們的恩怨,已經不只是垃圾桶之仇了!

“我會給你個痛快的。”

他這麽說著, 匕首在女孩脖頸處劃過。

好像聽到了‘鏘’的聲音。

沒有鮮紅的血液湧出, 黑澤陣拿著幹幹凈凈的匕首,和禪院稚依四目相對。

女孩眨了眨澄澈的瞳孔。

銀發少年移開目光, 重新選擇了目標。

‘叮’一聲,匕首在心臟上方斷成了兩半。

黑澤陣楞住,側頭,女孩無辜地眨了眨眼。

“你這匕首不太行啊。”

黑澤陣:“……”

他冷冷道:“你搞了什麽鬼?”

這麽明顯,他還看不出來問題所在那真是蠢貨了。

這小鬼,不是普通人。

禪院稚依語氣深沈:“我在掌握力量。”

黑澤陣:“……”

禪院稚依道:“要不咱們再來一次剛才的戰鬥?”

躺這麽一會,她感覺體力稍微恢覆了,回味起剛才的戰鬥,居然覺得有些意猶未盡。

還想再練練。

黑澤陣很想轉身就走,但女孩身上古怪的力量又讓他很好奇。

“可以,但你得告訴我你的力量是什麽。”

女孩眨巴著眼睛,疑惑:“咒力,你不知道嗎?”

禪院家當然也有看不見咒靈的人,但他們也都知道咒力和咒靈是什麽。

稚依唯一一次出門是去找五條悟,由族裏安排人護送,完全沒有接觸普通人的機會。這就導致她認為所有人都應該知道這些才對。

因為面前的少年,禪院稚依稍微了解了一些外面的世界。

“原來還有人不知道嗎?”

她發自內心的感嘆卻讓人聽著很不爽,像是嘲諷。

少年不悅的眼神投來,小稚依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,解釋:“咒力是由人們負面情緒產生的,能控制這份力量的就是咒術師,不能的就會讓力量流出,從而產生咒靈。”

聽完她的解釋後,黑澤陣沈默了幾秒,也不知有沒有聽懂。

擡眸看了眼逐漸泛白的天色,起身離開。

“一周後,還是這個時間和地點。”

一周?

她能在外面逗留這麽長時間嗎?

禪院稚依側頭,街道上已經沒了少年的身影。

***

小稚依擔驚受怕的在外面狗狗祟祟了半天,沒發現禪院家的人後,逐漸開始膽大起來。

她新奇地四處亂竄,玩得樂不思蜀。

怪不得不讓她們出來,家裏那群老東西,平時過的就是這麽滋潤的生活嗎?

真是太過分了!

她在街上溜達了小半天,肚子餓得咕咕叫時隨便找了家店去吃飯。

結果震驚的發現,吃飯居然還要給錢!

而且,店員還看著她竊竊私語。

小稚依瞬間警覺,該不會是認出她和服上的花紋,要報告給禪院家來抓她吧!

她偷偷摸摸地走到門邊,準備溜之大吉時,被一個大叔提了起來。

大叔要請她吃東西,是個好人,店員們面色不太好,不過看到大叔從口袋裏掏出證件時,又重新露出了笑容。

“你放心吧,我爸爸是警察,不會傷害你的,想吃什麽隨便點!”

跟著大叔來的小男孩笑著保證。

禪院稚依困惑:“警察是什麽?”

小男孩微微一頓,自豪地說:“就是抓壞蛋,保護大家的英雄!”

小稚依歪頭:“什麽是壞蛋?壞掉的雞蛋嗎?”

小男孩摸了摸腦袋:“不……是做壞事的人。”

“什麽是壞事?”

“就、就是不好的事情,會傷害到別人的……”

“喔,那為什麽要抓壞蛋?”

“因為他們做了壞事,要懲罰。”

“為什麽做了壞事就要被懲罰?”

“因為、因為……爸爸……”

小男孩哭著走掉了。

禪院稚依:“?”為什麽要哭?她問的問題很難嗎?

不過稚依有些慶幸,還好他不是那些尊貴的小少爺。

兩分鐘後,他又走了回來,身後還跟著去點菜的大叔。

禪院稚依看了看他的眼睛,依舊炯炯有神,睫毛都沒打濕。

原來沒哭啊……

他應該是從爸爸那裏得到了答案,擡頭挺胸地和她解釋。

禪院稚依聽完,若有所思。

他伸出手:“我叫伊達航,你叫什麽?”

小稚依下意識的想說出自己的名字,但想到她現在的處境,又咽了回去。

不能說,這個名字太有辨識度了!萬一他們把自己送回禪院家怎麽辦!

正巧,她聽到隔壁桌的媽媽在教育孩子。

“小春不能撒謊喲,誠實的孩子才是受人喜歡的乖孩子。”

於是,女孩眼睛一亮,理直氣壯地說:“我叫誠實。”

***

大叔是個話很多的人,問了她很多問題。

“你一個人嗎?”

“對。”

“爸爸媽媽呢?”

“母親死了,父親沒見過。”

大叔沈默著摸了摸她腦袋:“記得爸爸的聯系方式嗎?或者家在什麽地方?”

禪院稚依斬釘截鐵地說:“不記得!”

然後,大叔把她帶去了一個叫警局的地方,又問了很多問題後,把她帶回了家。

“不用害怕,也不要拘謹,在找到爸爸之前,先在這住下吧。”

大叔是個熱情的人,帶她吃好吃的食物、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和玩具,周末有空總會帶她和伊達航出去玩。

不僅如此,大叔在給伊達航訓練時,看到小稚依偷偷在一旁跟著練,還會主動把她拉進來一起。

當看到女孩輕松學會他教的東西時,還笑哈哈地打趣兒子。

“小子,再這樣下去,你可要輸給小誠實了。”

小稚依飛速看了伊達航一眼,男孩沒有小少爺們自尊心受辱的怒火,反而鬥志昂揚地握拳:“放心吧爸爸!我會多多練習,保護小誠實!”

奇怪的人。

溫暖的人。

理所應當的,小稚依不想讓他們受到傷害。

***

夏日天氣炎熱,即使晚上也沒好到哪去,路過便利店時,大叔說要帶他們進去買雪糕。

走了一路的稚依有些累,跑到旁邊的樹蔭下偷懶:“叔叔你們幫我帶吧,我要吃草莓味的!”

伊達爸爸笑笑:“那你在這好好待著不要亂走,我們馬上就出來。”

“好哦~”小稚依揮揮手。

透過玻璃門,她還能看到伊達航拿著零食朝她晃的樣子。

——是在問她要不要吃這個。

禪院稚依點點頭。

便利店裏的人不少,排隊要花不少時間,小稚依便坐在花臺上,閉著眼睛晃著腿,享受著涼爽的風。

都快忘記‘禪院’是什麽了。

一輛車停在了面前。

便利店傳來‘歡迎光臨’的聲音。

然後是尖叫。

禪院稚依‘唰’地睜開眼,朝便利店裏看去,只見一個男人拿著槍,表情囂張地說著什麽。

小稚依從花臺上跳下去,準備跑進去時,車窗裏飄來交談聲。

冬霧獨家

“這天也太熱了,等武田那家夥把錢都拿到手,咱們去哪涼快涼快?”

禪院稚依停下動作,瞥了眼便利店裏只有一個的歹徒,轉身,來到車子面前。

“咚咚”

“誰?”歹徒懶洋洋的動作一頓,警惕地看了眼外面,什麽都沒有。

“咚咚”

車門又被敲了敲。

歹徒打開車窗,視線下移,和一雙冷漠的金瞳對上。

比深冬裏的積雪還要冷。

歹徒回神,罵了聲真是見鬼,嘲諷道:“哪裏來的小娃娃,趕緊給我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小娃娃拔地而起,一腳踢在他的下巴上。

“餵!山本你幹什麽?!”

旁邊的歹徒扶住同伴的身體,驚詫地看著出現在車裏的小女孩。

跟伊達大叔和黑澤陣練習了一段時間,禪院稚依早就不是那個缺乏鍛煉、跑幾步就累倒在地的弱雞了。

運用起咒力,打倒幾個歹徒輕輕松松。

更何況在寫逼仄的空間裏,小孩子的體型更占便宜。

眼看著同伴被一個五六歲大的小丫頭幹翻,歹徒慌了,他眼神發狠,掏出匕首刺去。

“小鬼,你找死!”

匕首在半路被截住,他面目猙獰地想要抓住女孩,下一秒,刀子刺進皮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。

男人的臉僵硬住。

鮮血飛濺在臉上,禪院稚依瞳孔微縮,看著身體癱軟往下倒的男人,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。

她殺了這個人。

像是被燙到,稚依一把扔掉手中的匕首,朝便利店方向看去。

伊達爸爸已經將歹徒鉗制住,著急地朝車子方向看來。

禪院稚依立即收回目光,不敢和他對視。

她不是故意的,但男人確實因她而死。

‘做了壞事,要懲罰。’

‘警察是抓壞蛋的英雄。’

她不覺得自己做了壞事,但警察……大概是討厭殺人的家夥的?

因為大叔總是在被殺人犯困擾,有時吃飯都會不經意的皺緊眉頭。

她看著手上、衣服上的鮮血,咽了咽口水,隨後打開與便利店相反方向的車門,跑了出去。

伊達航跑出來時,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。

***

今天又到了和禪院稚依約好的日子。

黑澤陣早早的在小巷裏等待。

明明一開始只是想弄清楚那份特殊的能力,不知不覺間,竟然變成了那小丫頭的陪練。

黑澤陣‘嘖’了一聲:“這是最後一次。”

看了眼時間,已經超過十二點半小時了。

這小鬼,該不會被那家警察發現出不來了吧?

正當他決定去伊達家看看時,一道聲音搖搖晃晃地出現在巷子裏。

“終於來了,你……”

銀發少年消失在原地,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女孩身旁,接住她即將倒下的身體。

女孩蒼白的臉上有幾抹暗紅,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滾落,她緊緊抓著衣服,好似要把它撕碎。

黑澤陣一眼註意到她衣服和臉上的血跡。

“你受傷了?”他眉眼銳利的拉開少女的手,想要檢查傷勢。

“不……”禪院稚依也不知道她怎麽了,跑出來後打算先找黑澤陣完成今天的約定再說,沒想到半路渾身疼得厲害,好似有什麽東西在擠壓著她的軀體。

她死死抓著衣服,費力地罵:“難道……那個壞蛋……的血有毒……”

她一邊說,一邊哇哇的吐了兩口血。

“你在胡說什麽?!”黑澤陣連忙背起她。

他的身份無法出現在醫院裏,只能帶著她往熟悉得黑診所趕去。

姿勢的原因讓禪院稚依無法抓住自己的衣服,只好改抓住少年的衣服來緩解痛苦。

把他衣服抓皺了,肯定又要被嫌棄了。

但是她才不管那麽多。

女孩自以為抓得很用力,但她的手已經垂在了少年的肩頭。

黑澤陣心一沈:“餵!禪院稚依,你別睡!”

“你……好煩……”禪院稚依模模糊糊地睜開眼,不知道是不是疼得意識不清,她居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金色光輝。

把她帶來這的金色光輝。

也許只要穿過那,她就會沒事了。

她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:“往……那片……金色……”

“金色?在哪裏?”黑澤陣仔細地看著四周的場景,沒有看到她所說的金色。

少女每開一次口,鮮血順著湧出,打濕他的衣服,也讓少年的心變得涼涼的。

他努力地尋找著金色,刺激她道:“不是說等當上家主,地位金錢武器,我想要什麽都可以,怎麽?你要食言嗎?”

禪院稚依被他吵得煩:“左……邊。”

黑澤陣迅速往左邊跑去。

稚依對他的發言很不開心,言簡意賅地回:“我……叫……誠實……”

她給自己取的名字,那就不會食言,但他再慢一點,就不一定了。

那道金色的光輝好像很遠,又好像很近,然後在他們奔跑中,漸漸暗淡下去。

啊……好吧。

好像要食言了。

禪院稚依想,早知道剛才不應該就這麽跑開的。

好歹和大叔他們告個別。

金色光輝漸漸暗淡下去,如同禪院稚依的生命一般。

然後,金色的水波紋蘊蕩開來,溫柔的水帶來了寒冷、堅硬的冰雪。

身著和服的白發神子從波紋中踏出,潔白的發絲飛揚,白玉般的面龐冷若冰霜。

像是掛著冰雪的睫毛輕眨,那雙淡漠地、不含情感的蒼天之瞳掃來,隨後被怒氣填滿。

“把、她、給、老、子。”

禪院稚依終於安心的闔眼。

不過她好像看到悟的眼睛裏有血絲……啊,他的腦袋還好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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